現在的他，根本不配去見她。

他能做的，就是在這清風苑懺悔，日復一日的懺悔。

盡管他進不去，因為整個清風苑被北辰皓布下了結界和陣法。

他現在少了半世陽壽，身體早就一日不如一日。

北辰筱筱沒有理他，拂袖散了北辰皓在這裡布下的結界，隨即走了進去。

樹木蕭條毫無生機，小閣樓木房也布滿了一層灰塵，屬於靖兒的小衣裳小玩具都還在屋裡擺著。

北辰筱筱用法力一點點除盡屋內的灰塵，再拿起靖兒的小衣裳輕柔摩挲。

此刻，她只是阿青。

一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

衛子丹跟著走了進來，屋子裡的一切都極其刺眼。

他捂著胸口，整個人無比虛弱。

許是觸景生情想起了一些揪心往事，他蒼白的唇色緊閉著，但隱隱有血漬溢出。

怕被北辰筱筱看出異常，他連忙轉身咽回嘴中的血水。

"出去。"北辰筱筱聲音冷若冰霜。

衛子丹一震，有些痛苦地扭頭看著她："冰兒，我們好好談談……"

北辰筱筱放下手中的小衣裳，拿起木櫃中靖兒的小玩具一一回顧，最後她的視線定格在那柄小桃木劍上，瞳眸帶著一絲血色。

"本公主與你無話可談，我不是阿青。"

衛子丹眼底盡是痛色："我要怎樣做，才能讓你對我少一點恨……至少……我們也是有過美好的，冰兒……我們曾真心相愛……"

"衛子丹，是你親手耗盡了你和阿青之間的所有美好過往。"北辰筱筱說著，聲音冰寒無比，"我說過，阿姐之死，小柒之仇，靖兒之痛，都是我對你的恨。"

北辰筱筱說著，持著手中的小桃木劍直直插進了衛子丹的心髒

呲！

她動作之快，讓衛子丹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現在的他虛弱無比，根本也沒有辦法快速躲閃。

鮮血肆意，在泛著銀白光澤的木劍上流淌。

"玄虎城少城主衛子丹，我以九尾白狐之魂詛咒你，永生永世拔不出你親手為靖兒雕刻的桃木劍！"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每個月圓之夜都是你的噬心之日！曾經你讓我撕心裂肺的痛苦，如今我一點點償還給你！"

"這劍，只有靖兒才能拔出……可惜，他已經不在了。"

北辰筱筱一字一頓嘶聲說完，再運轉掌心的法力將那桃木劍化作虛影，唯留不斷淌血的血窟窿。

"冰兒……"衛子丹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抬手想握住那柄將自己身體刺個對穿的小桃木劍，但隨著北辰筱筱詛咒的落下，他握住的只是一片虛無。

這把小桃木劍，是他一刀一刀親手給靖兒雕刻出的禮物，亦是他唯一送給那個可憐孩子的唯一一份禮物。

如今，這把劍，捅進了他的心髒。

"你就這般……恨我？"

他以為他能贖罪，他以為他能補償，他以為他已經夠努力。

沒想到在見到北辰筱筱的這一刻，他才知道他已經徹底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胸口的血窟窿漸漸消散愈合，衣裳上還有刺目的血色，但再也尋不到劍傷的痕跡。

只有衛子丹自己才知道，那柄劍，依舊插在他的胸口，紋絲不動。

痛意，未曾減少一分。

北辰筱筱看著他，冰冷神情中沒有一絲漣漪。

"只願，我能恨你，永生不滅。"

短短幾字，訴盡了她全部的情緒。

原本她還沒打算這麼早對衛子丹下手，可如今在這屬於她和靖兒的清風苑讓她撞見了，那也是他自己找上門來的。

"保重。"北辰筱筱不再看他，轉身化作九尾狐朝天際飛走。

看著那抹銀白的身影越行越遠，衛子丹眸底的痛色愈發加深。

冰兒，你讓我保重

可是這玄虎城，你若不在，我獨自一人，如何保重？

他終究不是年少時的衛子丹，沒有好好對待那只普通狐妖阿青，才落得如今這個局面。

可這一刻，他清晰地知道，若一切能重來，他只願做那個年少的自己，跟著那個溫婉善良的女人一起生活。

沒有城規要求，沒有身份束縛，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青年……

若能重來，他此生只會做一件事，那便是

好好愛她。

愛那個叫阿青的女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