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御駕親征,揚州垂手而定,實乃天命所在,臣等再次恭賀王上一統天下!”回到了王宮正殿之中,國淵率先向我道賀。

   群臣轟然附和:“恭賀王上!”

   我微笑著抬了抬手:“是各州將士奮勇爭先,是各級官員保障得力,本王只是坐享其成罷了。”

   禮部劉政掬手出列,沉聲道:“王上,自黃巾作亂,至今已十有六年,天下百姓苦於戰亂紛爭久矣,而王上奮伏波將軍之余烈,倡天下之大義,振勇武之精銳,前後六年而得天下一十三州,更恢復生產輕徭薄賦,解萬民倒懸之苦,實乃天賜明主。為新朝千秋萬載計,為天下黎民百姓計,老臣鬥膽,請王上登基為帝,以安群臣萬民之心!”

   群臣更是如同事先商議好的一樣,幾乎全部拜伏於地:“請王上登基為帝!”

   我微微一怔,心中卻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一樣。

   我的人民議政大會呢?我的民主大選呢?!我的自由民主法治呢?!

   “此事稍後再議,”我虛按了一下,將話題轉過,“如今揚州已定,舊漢已平,舊漢皇帝劉協及相關屬臣也已拜表稱臣,帶他們進來吧。”我朝守在大殿門口的許褚勾了勾手。

   殿中跪倒了劉協、楊彪、劉備、關羽、張飛、來敏、趙雲、簡雍、糜竺、糜芳、高壽、張博等十余人,整個大漢朝的文武除了大批在幾次遷都過程中外逃隱匿或歸降新朝的,以及在後來幾場戰爭中英勇戰死的,還有最後在山陰城頭壯烈殉國的,就剩下這寥寥十余人還算得上官吏,想來也令人頗為唏噓。

   朝中有不少人都曾經是劉協的臣子,比如荀彧、荀攸、衛覬、曹操、淳於瓊、韓馥、司馬防、賈詡、韓暨、楊修、許攸、臧洪、陳群、徐晃……當然,也一定包括我……不過重新見到原來的皇帝跪倒在自己面前,他們似乎都沒有太多的不好意思。

   “給他們賜座吧。”最後還是我大發慈悲,准許他們跪坐下來。

   “謝威武王。”劉協低之又低地應了一聲,在空出來的案幾後坐了下來。

   “仲禮公,”我點了劉政的名號,“二旬之前,在山陰城下之時,本王與劉協曾有言在先,封他關內侯,賜洛陽宅,准許其特入太學院及軍事院進學,待其學業有成,可參加本朝科舉及各部院舉薦而入仕為官。這些……以你之見,可曾妥當?”

   劉政仔細聽我說完,思忖了片刻,拱手答道:“恕老臣直言。自三皇五帝以來,未有舊國之君於新國之主身下為官者……老臣雖遍讀史書,但也只知勾踐稱臣於夫差一例而已。”

   勾踐稱臣於夫差?

   我的臉色有些凝重:雖然我對春秋戰國的歷史不太了解,但總歸還知道勾踐在亡國之後委曲求全、吃屎喝尿、臥薪嘗膽,最終成功將吳國徹底消滅的典故……

Advertising

   文化知識比我稍強一些的劉協的臉色頓時就有些難看,他想要辯解,卻終於還是低下了頭。

   賈詡咳嗽了一聲,開口道:“吳越到底非中原之國,何況古今形勢不同,豈可一概而論?詡以為,王上所言,一者可使新朝得獲寬容大度之名,二者亦使舊漢君臣得免身死族滅之型,甚而得以出仕為官,參知政事,只要其收攏心思,竭誠為新朝效力,未嘗不是一件可以接受並且足以名傳千古的好事。”

   劉協本就與賈詡相識,聽他一段講完,臉色總算稍有好轉。

   又聽王烈撫須贊道:“若能如此,當可名垂史冊。”

   程昱亦道:“君臣若得以相輔相合,也是美事。”

   我看……他們不是不知道劉協的存在所會給新朝帶來多少不安定的因素,他們恐怕只是純粹覺得劉協這人對我沒有任何威脅吧。

   果然,年輕一些的國淵解釋道:“如今中原百姓人心思定,對於我朝的種種政策又多為擁護,雖有少數世族偶發怨言,卻難以影響大局,只有劉……閣下安心為新朝之民,王上和朝廷必可以保護你的周全和正常生活。”

   “呵呵,只怕這位劉閣下和他的皇叔遺民們,不願意安心呢?”唱反調的人物永遠不甘寂寞。

   劉協剛剛才有所好轉的臉上頓時毫無血色。

   “正平,休要胡說。”賈詡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禰衡笑了笑,“但事先我要將話說在前面,閣下是舊漢的皇帝,新降我朝之後,我都察院必定會派出暗探在你的周圍監視,你無論上太學院還是出門逛街,都會有人如影隨形。這一點是肯定的,希望你不要以後再向人抱怨,明白嗎?”

   劉協看了看他:“是,禰院長。”

   “小劉啊……”我只能這麼叫他,“你有沒有取表字?”

   劉協微微一怔:“不曾取字。”

   “本王為你取個字吧,”我忽然覺得很有必要,“這樣也方便稱呼,你說呢?”

   他低了下頭:“是。”

   協,就是協作,就是同心合力,同時也有和睦融洽之意,我搓著下巴想了想:“也不管你家中排行,便叫……‘公泰’吧,天下為公的公,否極泰來的泰,如何?”

   “天下為公、否極泰來?劉公泰……?”他喃喃地念誦了幾遍,長身向我一揖,“多謝威武王。”

   “便依你之前所說,允許你進入太學院和軍事院學習,所學可有選擇,待一兩年學成後可入朝為官,也可赴任地方,本王絕不會刻意為難,另外封你……五百戶關內侯,再賜一百金,糧谷千石,綢絹等各類布匹三百,車馬一駕,官僕兩名,另外,王公請給他一部我朝律法制度合集,讓他熟悉一下。”

   王烈捋須點頭,劉協則伏地拜謝。

   我繼而轉向了楊彪,笑道:“文先公,你可是碩果僅存的舊朝元老,不來說兩句嗎?”

   有些憔悴的楊彪苦笑了一聲:“威武王……你為何單獨要救老夫?……這豈不是讓老夫一人來承擔這些罪過?”

   楊修則極其正式地向我一拜到地,卻沒有再說什麼感謝的話。

   我撓了撓鼻子,很認真地向他們解釋道:“本王救你,並非是因為其他原因,而是……伯慎公他們實在跳得太快,本王距離又遠,救不過來啊……”我說的可是大實話,他們一個個像下餃子一樣,我還沒反應過來,就“撲通撲通”全部跳進了鍋裡,我根本沒有思想准備啊。

   何況只救了楊彪一個就搞得我幾乎撞牆而死,若是真要把那近二十名老臣全部接住,空有九陽神功而沒有乾坤大挪移的我必然會被砸得骨斷筋折。

   僥幸存活下來的楊彪卻肯定不願意正式為新朝出仕,於是我也同意讓他進入太學院傳道授業——楊家的經學造詣也是後漢屈指可數的大家。

   “玄德,”我繼續點名,“你是涿郡人,熟悉北方軍馬之事,便請為我做一任雁門太守,安定一郡百姓吏民吧,雲長和益德不妨同去雁門。”

   “備先拜謝王上!”劉備直挺挺拜倒在地毯上,卻又道,“備鬥膽替關羽、張飛二人說一句,請王上憐惜此二人的武勇之才,委以重任遣其驅使,以彰王上任人唯賢之聖德!”

   我不料他竟然這麼堅決,問道:“你二人的意思呢?”

   張飛代關羽答道:“我等得蒙王上不棄,免了族滅之死罪,已是感激涕零,若能蒙王上驅使,當盡心竭力,不敢有違。”

   說實話,他們的態度實在讓我有些難以接受:劉關張不是應該抱成一團永不分開的嗎?

   但我想了又想,又令程昱取出州郡官員名錄,草草掃了一眼,才道:“這樣吧,雲長為雲中太守,益德嘛……先做朔方太守吧,此三郡皆為並州邊郡,緊鄰塞北草原,常有異族出沒,你們當相互支援,為本王同守邊疆。”

   稍微對這三郡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朔方、雲中、雁門三郡從西到東依次排開,就是並州最北部的地區,如果我要害他們,實在用不著將他們安排在同一片地區,完全可以分散開來逐一消滅嘛!

   劉關張三人同時拜倒,納頭稱謝不表。

   我又看了看趙雲:“子龍……你去上谷,也做一任太守吧,上谷距離雁門……似乎也不是很遠吧。”

   看我多好心。

   趙雲一怔,納頭便拜:“謝王上信任。”

   “待吏部發文之後,你們便准備上任吧,”我擺了擺手,“北方的冬天可不是那麼好過的,早些上任也好早些安定民心。”

   四人齊齊稱是。

   至於來敏,我覺得自己與他頗有緣分,便調來內務院做了副院長,讓韓暨終於輕松了許多。

   而糜竺、簡雍等人的任命和處置,則交給了吏部,我也不願事無巨細全部操心。

   -

   中華六年,公元200年,十一月,我正式統一了全國,平定了舊漢所轄的一十三座大州,戶部記載,共計有五千二百萬左右的民眾——因為這幾年來解放了大量的隱戶,並重新規範了戶口登記——隱隱然幾乎達到了東漢的頂峰數據。

   這一切無不令人欣慰。

   次年,在群臣的一再勸說下,我終於登基為帝,以蔡琰為後,以賈羽所生的長子刺兒為太子,開啟了對全中國的統治。

   在我起兵期間立下了汗馬功勞的文臣與武將們紛紛被追加了食邑,以賈詡、程昱、王烈、劉政、國淵、邴原、衛覬、龐柔、杜畿等人為核心的文臣集團,以徐晃、李典、秦陣、拓拔野、龐德、張遼、甘寧、太史慈等人為核心的武將集團中最具代表的十余人,則被破例加封為公爵,最早追隨在我的左右、公認功勞最大的賈詡,其食邑達到了兩萬戶。

   這一年,我才二十五歲,我還可以統治這個龐大帝國很久很久。

   久到我恐怕都要無聊得發瘋。

   我恐怕不會發兵漠北,或者親征西域、東渡扶桑、南下大洋,去打造一個日不落帝國。

   我是個充滿不切實際幻想的人,卻又是個很現實的人,我知道守不住。

   我只想堅持自己的某些想法,在自己統治期內,將這些想法慢慢地灌輸到精英官員的思想中,傳播到數以千萬計的人民中。

   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成功,或許會失敗,因為我自己甚至都不太理解這些想法的內涵與精髓。

   但我會一直嘗試下去。

   這是我的故事。

   這貨不是馬超。

   【全書完】